天蒙蒙亮,跳骚集市上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,李海潮急走几步穿过层层早雾,依旧坐在了老刘头的馄饨摊条凳上。
“来了,还是老样子,吃大碗?”忙的团团转的老刘头,回身看到着一身皂服坐的笔直的李海潮,眉眼带笑的问。
“嗯,照旧。”李海潮从袖口暗袋里掏出一条深蓝丝帕,不紧不慢地擦着竹筷应声回答。
老刘头很快给他煮了一碗,又放了比别人份足的虾米进去。
“吃吧,有好几天没有来吃了。是嫌弃糟老头子了,还是手艺不行了馄饨不好吃了?”
“不是,最近几天去朱仙镇了一趟。在外办公的这几天,很是想念您老的手艺。馋坏了。”李海潮边吃边答。喜得老刘头顿时笑出了一脸褶子。
“老大,老大,顺子胡同出事了。做玉器生意的刘玉柱家昨晚被灭门了。听安卓说,邢颜姑娘是,是,是凶犯。”县衙里捕班的捕役雷战,人未到声已至。本很利索精神的帅小伙突然结结巴巴起来。
由远及近的霹雳惊的李海潮,筷子里夹的那个馄饨,一下子从空中掉到了地上。
“老大,你莫愣了,快走,快走,一定是搞错了,邢姑娘弱不禁风,菩萨般的人怎么可能伤人。你说邢姑娘怎么那么倒霉,串个门串出一场血案。”雷战冲过来的身子一下子站不稳整个人扑倒在李海潮身上,人还没有站稳就又拖拽着李海潮走。李海潮嘴里含着半只馄饨咽不下去吐不出来。
当他俩跌跌撞撞赶到顺子胡同时,胡同里已经挤的人山人海,门口有对拱门狮子的就是刘玉柱家,也就是凶杀案现场。先前赶到的捕班小头领安卓,早早命人用长长的白布条子,把现场围了起来。又派了十几个衙门捕班的捕役在现场维护秩序,以免毁坏了现场的证物啥的,虽然如此还是有那胆大的观客,趁着捕役不注意偷摸着往里溜......
李海潮穿过人山人海,掀开封条大跨步的进了院内,院内早早等候的安卓,一溜小跑的过来把他领到了后院出事的西厢房,他刚踏过门槛进得室内,一个本缩身委坐在地上的人影,飞扑过来就紧紧的搂抱住了他的腰,小脑袋依旧习惯性的在他脖颈蹭了蹭,如锦似缎般秀发一缕缕划过他脸颊,瘙痒如猫抓。
那熟悉的茉莉花香萦绕鼻端,暂时的冲淡了那厚重的让人欲吐的血腥气。李海潮虽知负责此案,定要与涉案嫌犯......避嫌的道理,可就是身不由心,終不忍把怀中的这个家伙推开去。别看她现在埋头附在他怀中瑟瑟发抖,好像快要吓死的模样,如若换了没外人在时你再看。
李海潮示意安卓把梨花木桌子旁边的,唯一没有溅上血迹的那把太师椅,给搬到了室外那棵花开荼靡的山茶花树下,然后把怀中的人儿抱了上去。
“你在这儿等着,我去勘察现场,稍后会有公职人员对你进行传讯问话,你据实以答就好。”然后眨了下眼睛给她,意思是你懂的。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正厅血腥味儿虽重了点,但是场面还不算太糟糕,急匆匆赶来的仵作刘丞已经用白棉布蒙住嘴鼻开始了查验。李海潮跟着他查到室内,虽心里已经有了准备,但还是被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具死相惨烈的尸体,吓得心脏跳了又停停了又跳。邢颜这次竟然没有用她的法术杀人!一堆血泊里寖泡着一把中间有凹槽的尖刀,现在那凹槽里是发黑的血和一些碎肉,尖刀整体设计呈月牙形状,象牙把手上镶嵌了一块,看着价值不菲的蓝宝石。刘丞用一把木制镊子小心翼翼的把那尖刀,从血泊里捏出来,放在了助手刘凯端的一个盘子里。六具尸体五具尸体都是死于那把蓝宝石弯刀。刘玉柱夫人被开了胸膛,好好的肺被扎成了筛子,脸肿成猪头般,皮下有瘀血,全身多处骨折。两个使唤婆子死相算齐整,只是在心脏处挖洞把血放干了。刘大公子和刘二公子死相和他母亲一样惨烈,衣袜被扒光赤身裸体,四肢残缺横尸地上,双腿间血肉模糊,邢凯帮刘丞查验了房间几遍,那哥儿俩的子孙根就是遍寻不见。最后还是安卓指了指那哥俩大张着的嘴巴。嘴巴里血肉烂乎成了一团,牙齿断的断不见的不见,舌头也没了影。仵作刘丞对着那哥儿俩嘴巴里的碎肉扒拉了半天,沉重的叹了一声。
“是了,这就没错了。这是多大的仇怨,下手如此凶残!”
李海潮掩着鼻子转身走了出来,床上那两具看衣着像是护院的尸体,留下刘丞和邢凯一起查验,他再也跟不下去。心沉洱海无比冰凉,虽知道这些人死不足惜,可是仍然震惊与邢颜越来越毒辣的不择手段。这边的李海潮一边心凉一边感叹,
坐在室外山茶树下的邢颜却摒弃杂念,认真打了一刻钟坐,把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,念了三遍静心咒,又背了几篇功法心决。实在,实在装不下去了,她根本就不是那种毅力深种的人!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时而勤劳时而懒怠才是她的本性。心静不下去,干脆起身去摘了几支,开的正艳的山茶花,编头环与手环打发时间,若不是命案缠己身,她早跑的没影了......
往外走的李海潮一只脚将将踩门槛上半截,一抬头视线整整好与那个手段毒辣的家伙眼神对上。此时那货相貌绝艳,神情举止之间却又透露着惹人疼的憨甜,时佛时魔。就像他越熟悉她却越不能控制,面对她时那忽亲忽疏难以揣测的心境一样。
邢颜抬头看到站在门口,正准备出来的李海潮,她拿着手中那编制凌乱的花环,就向李海潮怀里奔去。
“安卓,你先别弄那几口水缸,你去把那些还没有勘察过的房间细细的检查一遍,以及先前他们遗漏的角落,切记,蛛丝马迹都不能漏过。”然后他边吩咐着手下做事,边向安卓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。刚跑到他面前的邢颜扑了个空,与他擦肩而过。
隅中(中午)刘丞和邢凯、安卓他们总算查验完案发的这个院子,他们连角落都没有放过。李海潮正命俩人过来押嫌疑犯邢颜准备撤。
老大,还有活口,这里还有一个活口。那个搜索南边拐角下人房的捕役,惊叫着提拽出一个脸肿成猪头,被五花大绑辩不出是谁的人儿来......
那人被捕役提拉到李海潮跟前,本气若游丝的他在看到李海潮身旁的邢颜后,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,嘶吼着翻滚到了李海潮面前,若不是被塞住了嘴巴,怕他会生吞活咽了邢颜。那肿成一条缝隙的双眼投射出蛇一般阴狠的光,死死的打在了邢颜身上。李海潮不着痕迹的隔开了他。然后又找人抬着那几具尸体,往县衙撤。临走之前依旧留下几个捕役守护现场。与李海潮相隔了几个人的邢颜,走在一堆公职人员中间,她手中拿着已编到一半的花环,那花环仍旧编的乱七八糟一团,花叶掉了大半。
到了县衙,李海潮示意捕役把邢颜收监,当经过那个受伤严重变形到,他亲妈都不一定认出来的家伙身边时,那货眼一红就发怒的狮子样,往刚腻歪到李海潮身后的邢颜身上扑,邢颜身子一斜险险的躲开,拿着花环的手紧紧的捂着鼻子,还一脸嫌弃。
“瞪啥瞪,再瞪老娘挖了你的死鱼眼,剁碎了喂鱼。她杏眼溜圆,娇斥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威严,却极有效果的吓得那个肿头胖脸的家伙,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。落后众人一段距离的安卓,不忍心的紧走几步,过去把这个‘又差点’与地摩擦的家伙扶稳站好。他在路上已经问询清了他身份,他就是刘家唯一的活口,刘玉柱!唉,凶杀案的现场他也见过不少,可刘玉柱家的惨烈却是真的第一次见。李海潮急忙命人将邢颜带了下去收监,又吩咐了一个人去请郎中过来给刘玉柱治伤。交代好一切,他一脸生无可恋如丧考妣的表情去写他的案情报告去了。
到了丑时,闭目假寐的邢颜坐起身使了个昏睡咒,隔壁牢房的犯人以及正在巡逻的两个狱卒,立马瘫坐在地鼾声如雷。邢颜走到铁门锁扣那里,手掂着那沉重的铁锁轻轻一拉,啪嗒一声锁应声而开。邢颜疾步向外奔走。
不能耽搁,这个法术的效果与施法着的功底深厚有很大的关系。她的功底真的不堪一提。 唉,想想就伤心呢!
暗香浮动月黄昏,落梅风送一树春。
邢颜进得室内时,李海潮已经脱得只剩中衣准备熄灯睡觉,见她又悄无声息地过来了,他一脸戒备的看着邢颜,眉目之间的神情赤裸裸的透漏出拒绝她靠近。